國民貓咪

（八）

　　攝影棚裡，大部分的角落是黑暗的，只有攝影機前的那一塊被打滿了光。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在機器陣中穿梭，攝影師操作著龐大的機器主導著整個畫面，導演站在攝影機旁隨時檢視拍出來的效果，也看看台上這兩位女主角表現得如何。

　　「OK！大家辛苦了！今天的工作就到這裡結束，收工了！」導演邊說邊鼓掌，其他工作人員也跟著一起拍，只是神色多了幾分倦怠。雖然只是三十秒左右的廣告拍攝，大夥也從早上四點開始準備、一直到現在都已經下午四點了。

　　整整十二小時的疲勞轟炸，如果不是這些已經相當習慣、適應了的工作人員，一般人可能早就已經累癱在地上起都起不來。

　　「喔耶！終於收工了呢！今天跟歐尼一起拍攝很開心呢！」雖然拍攝了半天，但水晶還是很有活力，果然年輕就是有這層福利......。水晶拉著忙內的手甩呀甩的，笑得很開心。

　　「呼......我都快累死了妳怎麼還那麼有精神？」忙內嘴上這麼說，但也牽起了水晶的手：「我平常可沒有當姊姊的機會呢！今天真的很開心。走！我們去逛街！」

　　水晶先是愣了一下，隨即笑了出來：「歐尼不是說很累？怎麼還想去逛街？走吧走吧！」

　　這兩個對工作人員來說算是「妹妹」的女孩，就這樣在他們的面前，踏著輕快的腳步說要去逛街了，一點也不像是拍攝了整整半天的樣子，讓這群工作人員打從心底佩服她們。

　　她們倆到了附近一間百貨公司，二話不說便搭電梯到了四樓的女裝部。電梯門一開，放眼望去一整樓都是賣衣服的店家，讓這兩個年輕氣盛有活力的女孩剎那間少女魂大爆發，開始瘋狂的挑衣服。

　　「歐尼妳看！這件洋裝好適合妳！」水晶挑了一件很高雅的白色洋裝，拿給忙內看：「像姊姊這樣有氣質的人就要穿這種的！」

　　「我沒有很氣質，妳去問妳姐就知道了，我在宿舍裏頭很脫序的......」忙內也拿起了一件以潑墨山水作為主題的T桖給水晶看：「妳是時尚女孩，這件適合妳吧？」

　　「wow ！這件好酷！」水晶將那件T桖拿起來正反面都打量著：「配這件牛仔褲應該很不錯。」

　　「喜歡嗎？」忙內將錢包掏了出來，拿了幾張五萬元韓幣的大鈔：「姊姊買給妳。」

　　水晶看到忙內掏鈔票都嚇傻了，一方面是因為感動，另外一方面是潔西卡每次都叫她先墊著，突然被這樣對待有點不習慣：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！我怎麼可以讓歐尼破費！我自己也有賺錢呀......」

　　「這樣啊......」忙內勾勾手指，示意水晶靠過來一點。水晶靠了過去，忙內便在她耳朵邊悄悄的說：「這樣我回去可以跟妳姐報帳......」

　　水晶聽到這個聽起來還不錯的策略，眼睛為之一亮，但又很快想到了弊端：「不好吧......到時候她會找我算帳。」

　　「妳姐這個人妳又不是不知道，過兩天她就忘了......大不了妳先穿個幾次，過陣子我再跟她報......」忙內比出一個OK的手勢，然後將小指伸了出來：「一言為定？」

　　「一言為定！」水晶賊賊的笑著，也將小指勾了過去。

　　「那我叫先幫妳付了喔！」忙內拿了幾件衣服朝櫃台走去，水晶也跟了過去。「等一下妳要不要來我在外面租的一間小套房裡來吃飯？我們買點東西回去。」忙內的錢包裡放的都是面額五萬的大鈔，一疊放上櫃台還挺壯觀的。

　　「咦？歐尼不是跟我姐她們一起住宿舍嗎？」水晶有些不解為什麼忙內會在外面再弄一間套房。

　　「那邊是我的秘密基地兼私人聚會所......其實是放了很多收藏的地方......」一不小心提到「收藏」兩個字，讓忙內的心跳猛然加快：「......因為我很喜歡Keroro跟神鬼奇航裏頭的船長，所以有很多漫畫跟抱枕以及人偶之類的，宿舍太小了所以我在附近又租了一間。還有我有幾頂假髮也在那邊，有次我晾假髮不小心在宿舍客廳，結果秀英姐就被嚇到了。」其實這些東西是真的有的，只是她都老老實實的丟在宿舍並沒有放在套房裡。套房裡只有其他的「收藏」。

　　「這樣啊......聽起來很有趣耶！」水晶從店員手上將包好放進紙袋的衣服接了過來：「不過我原本要去找我姐姐的說......不然叫我姊姊一起來好了！」

　　「這樣好，多一點人比較熱鬧......不過太多也不好，因為套房不大。」忙內微微笑著，只是有些不自然。

　　.......就算妳不這樣提議，我到時候也會把潔西卡找來.....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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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西卡姊姊！妳現在在忙嗎？」忙內已經準備好了一切，於是便打了通電話給西卡。

　　「沒有，水晶說晚上要跟我出去吃飯，我在等她打電話給我。妳今天不是跟她一起拍廣告？妳知道她在哪嗎？」西卡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快睡著了，大概是在宿舍裡頭等太久等到都發囧了。

　　「水晶現在在我的小套房裡，我們準備好了晚餐，正要找妳過來吃呢！在宿舍出來後過兩個街區的便利商店旁邊，上四樓後倒數第一間就是了。」忙內將套房的地址報給了西卡。

　　「真是的，這孩子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啊......好我現在過去喔！等我一下。」西卡將電話掛斷。

　　忙內收起手機，掃視了一下自己的套房。小茶几上擺滿了還沒打開的餐點，都是去快炒店裏頭點的，想說難得吃些比較樸素的東西。五具收藏在靠窗的那一邊擺成一排，每一具身上都被蓋了一層布，是為了防止灰塵用的。

　　「水晶啊......我給妳的劑量很輕微，所以妳現在應該還有意識吧？」忙內摸著水晶的頭髮，憐惜的看著她被綑綁住的身軀：「其實我只是要把妳綁起來而已，沒有要讓妳睡很久的意思。」

　　水晶的身體靠在角落，手被綑綁了起來，腳也沒有力氣行走，也跟被全身綑綁差不多了。她的眼皮沉到張不開，但她的意識卻是清楚的。或許是忙內的藥量真的控制得很精準，她感覺到自己逐漸從半沉睡狀態中恢復正常。不過在這種時候，昏睡或許還比清醒好一些。

　　「妳......妳想......妳想幹嘛？」水晶孱弱的吐出這句話，句子中也不再用敬語了。

　　「哦？敬語也不用了是吧？」忙內興味盎然的笑著，走到了她的收藏旁邊。「妳看好了。我相信妳很聰明，看完後就知道我想幹嘛。」她先開了收藏上所蓋著的布。

　　太妍、允兒、珊妮、孝淵、俞利。

　　水晶的眼睛幾乎是被瞬間撐開，瞳孔中寫著滿滿的恐懼。她微微的搖著頭，不敢置信。

　　「帕尼跟秀英的過兩天就會送到，至於妳姊姊嘛......應該要下個星期吧？」忙內嘆了口氣，搖了搖頭：「我多麼希望現在就可以蒐集齊全，妳知不知道......當妳竭盡心力的收藏一系列的東西時，妳會越來越瘋狂......隨著妳收集到的數量越來越多、越來越齊全，妳每天晚上都會興奮到睡不著覺......。」

　　「她們......不是東西......」水晶要講話還是得花上不少力氣，但至少沒有像剛剛那麼困難了。

　　「或許吧！」忙內走到了允兒的人偶旁，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：「妳跟她，很像。可惜我沒有要收藏妳的意思。」

　　「叮咚！」門鈴響起。忙內斜眼瞪了水晶，冷笑了一聲，便前去開門。西卡帶了一盒蛋糕來，大概是想要讓大家一起切著吃，除此之外就是T桖配牛仔褲這樣很樸素的穿著，甚至連妝都沒有畫得太濃。

　　「姊姊，妳不化妝我還真有點認不出妳來呢......」忙內苦笑了一下。西卡確實是化妝前化妝後差異很大的一個人。

　　「哼！甚麼時候連妳都來虧我了啊！」直來直往的西卡很不屑地將頭甩開，走了進來：「水晶啊......咦？」西卡看著整排的「收藏」，以及被綑綁在一旁的水晶，愣了一下。「等等，攝影機在哪......」直覺告訴她這是來整她的隱藏攝影機。

　　「在這。」忙內冷不防的用手槍的下緣朝西卡的後頸敲下去，西卡瞬間軟癱在地上，蛋糕都掉了下來。

　　「姊......姊姊......」水晶看到這場面，第一個擔心的就是西卡。

　　「沒事，只是暈了過去。」忙內將槍擺在床上，從口袋裡拿出一副手銬，將西卡的左手銬在床角，右手還可以自然活動。「我力道有控制住，過沒多久她就會醒了。」她將暈過去的西卡安置在床頭旁靠著，跟水晶有幾公尺的距離、面對面。

　　「妳......要幹嘛......對我就好了......不要傷害我姊姊！」水晶用她的全力向忙內咆哮。

　　忙內拿起手槍，坐在床邊，將槍放在腿上。「好個姊妹情深，我是不是該應景的感動一下呢？」忙內把玩著手上的槍，用食指撫摸著上頭的刻字：「收藏最有趣的，不見得是收藏到之後的快感，而是收藏時所遇到的種種困難、以及一一克服的艱辛。這樣子，收藏品才會被賦予只屬於你的、獨一無二的價值。」

　　「所以......妳想......？」水晶不敢往下想下去，或者說以她的能力無法想到像忙內那樣恐怖的部分。

　　忙內將槍貼往西卡臉上，用金屬的冰冷來喚醒她。西卡的眼睛漸漸張開，人也悠悠的轉醒。「這裡是哪裡......我剛剛做了甚麼？」西卡已經恍惚到忘記了剛剛發生了甚麼事情。

　　「這是個夢境。一個可能不太友善的夢境。」忙內拉了下槍的滑套，讓子彈上膛，然後對準的水晶的腦袋：「姊姊，如果妳乖乖配合我，這個夢境會結束得快些。」

　　「等等......這是怎麼一回事？妳們在整我還是......？」西卡還是搞不太清楚狀況。她看了看那整排很擬真的收藏，真實到連她都分不出清楚真或假，又看了看被忙內用槍指著的水晶：「忙內！妳在幹嘛！就算是玩具槍也不能這樣玩呀！」

　　忙內用槍朝著西卡帶來的蛋糕開了一槍，在密閉的房間裡產生了極大的回聲，令人耳邊嗡嗡作響。蛋糕盒的正面隨即被射穿，而穿出來的部分是個大洞，盒子與槍聲幾乎同時間炸開，被攪成一團的蛋糕噴了一地。

　　「真是把殺傷力強大的玩具槍。」忙內又將槍口指回水晶的頭。

　　「妳......」西卡這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，甚至眼眶都泛紅了：「妳幹嘛這樣！我平常對妳很壞嗎？為什麼妳要這樣對我跟我妹妹？」

　　「妳沒有對我不好，但我也不是用報仇的心態來做這些事的。」忙內從口袋裡頭拿出一罐很小的玻璃瓶，差不多只有一個鑰匙的大小，上頭蓋著軟木塞。裏頭的液體是透明的，反倒有些過於正常而產生的詭異。「我不拐彎抹角，這是毒藥，妳喝下後會死，至於怎麼死的我不知道，大概是心跳漸漸停止這類比較溫和的死法。喝下去，水晶就會沒事。」她將軟木塞給打了開來，交給了西卡。

　　「姊！不要理她！」水晶到現在仍然沒有哭，還是很堅強的樣子：「要死我們兩個一起死！不要妥協這個變態！」

　　「哦？真是感情深厚的姊妹。」忙內退到了門旁，雙手環胸：「我應該帶DV來的，好記錄這感人的時刻，對吧？接下來的時間交給妳們兩姊妹演出了。」

　　西卡看著那小玻璃罐，也遲疑了一下。這時忙內朝著水晶的腿上開了一槍，只見水晶慘叫了一聲，鮮血先是暈開了褲管，然後流向了地面，成了一個扇形。「妳不喝的話我就繼續開槍，身體上多的是打到後不會立刻死的部位。」忙內冷冷的對著西卡說。

　　「好好好！我喝......我喝就是了！不要傷害水晶！拜託不要......」西卡這時已經是大哭的狀態，用哀求的姿態求著忙內。

　　西卡將那瓶玻璃瓶漸漸靠向嘴邊，這時已經受傷的水晶卻大喊：「不！不要喝！」水晶壓著自己腿上的傷口，強忍著劇痛：「姊，讓我先走好嗎......？妳總不希望妳妹妹很傷心的去自殺吧？」水晶的表情扭曲，因為這真的不是普通的痛......但她臉上卻帶著笑容。

　　「那難道要我看著妳這樣受苦，然後死掉嗎？這樣我會比較好過嗎？」西卡雖然帶著點哽咽，但還是將話一口氣大喊出來，雖然語氣是帶著不捨的：「妳明明知道......我一直對妳很愧疚.......因為小時候我對妳很不好......總覺得因為妳的出現......爸爸媽媽對我的關心都轉移到妳的身上了......」西卡這時才真的是泣不成聲。

　　「對，我確實有恨過妳......但妳終究是我的姊姊，我也知道妳因為愧疚所以想彌補我些甚麼......但真的不用啊姊姊，至少我們在最後的最後是好姊妹，這樣就夠了.......」鮮血已經染滿了水晶的雙手，她試圖壓住傷口，但血仍然不聽使喚的流出。

　　「可是......」西卡正想要說些甚麼，忙內卻冷不防地從門口朝水晶的右手臂精準的開了一槍。「我現在倒希望妳可以晚點喝下毒藥，這齣戲雖然拖得有點長，但還可以看。」忙內的語氣極度冰冷的，讓西卡幾乎聽不出來那是忙內的聲音。

　　「好了水晶......不用再說了......」西卡這時也露出了笑容，就像水晶那樣：「就當作......是姊姊我比較自私吧！我先走一步了......對不起......還有......我愛妳......！」

　　「姊！」水晶大叫著，但西卡已經將那罐毒藥一口喝下。

　　西卡喝下毒藥後，用相當怨毒的眼神瞪向忙內：「快把水晶放......」

　　「砰！」槍響打斷了一切。

　　忙內一槍轟開了水晶的腦袋，將整片的牆壁染成了紅色。水晶整個人倒在地上，躺在自己的血泊中。西卡看到這景象，滿臉不可置信。她望向忙內。

　　「我打從一開始就決定這麼做了。」忙內聳聳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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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黃教授，今天的東西比較棘手，能不能請您直接上樓來幫我收拾一下？」忙內打了通電話給樓下的黃教授。

　　「蛤？為什麼？」黃教授不解。他其實不太想上去，畢竟收屍這種事情應該沒有人喜歡做，更何況今天忙內鬼鬼祟祟的打來要求他上去，肯定有玄機。不過基於對於忙內的恐懼，他還是乖乖的走上樓。

　　忙內在四樓的門口等著，身上的衣服皺皺的、看就知道是剛剛才換的，只是鞋子上的血跡露了餡。黃教授感覺有異，因為忙內之前的手法都不見血的。

　　「今天另外處理了一位不相干的人，所以想請您來幫忙，幫我處裡掉......。」忙內打開大門，讓黃教授進去。

　　「恩。」黃教授閉上眼睛，深吸了一口氣，將預想了一百種恐怖畫面通通掃過腦海一次，做足心理準備後才睜開眼。

　　剎那間，他開始後悔自己答應要幫忙收拾。